Trump TV by Jane Mayer
特朗普喜欢看电视。据说,他一天有8个小时都是在电视机前度过的(特朗普自己否认这个说法)。当然啦,并不是任何电视频道都有幸吸引美国总统的关注。他基本只看一个频道,那就是福克斯新闻(Fox News)。
特朗普有多偏爱福克斯新闻呢?有人统计过,自当上总统以来,特朗普接受了福克斯新闻的44次专访。相比之下,美国三大电视网(NBC、CBS、ABC)加起来,一共只获得了10次专访机会。特朗普最讨厌的CNN更是一次也没有。
有时候,福克斯新闻简直就像是特朗普心灵的慰藉。去年12月31日,独自一人待在白宫的他(不知特朗普为啥会在新年前夜独自一人)与福克斯新闻纽约新年倒计时直播现场连线,讲述自己对新年的期许。
为了获得特朗普关注,一些共和党议员说,最好的方式不是在白宫向总统提案,而是去上福克斯新闻的节目。有位议员刚上完节目,就接到了特朗普的电话。
福克斯明星主持人Sean Hannity说,他几乎每天在节目结束后,都会和特朗普通话。Hannity也因此被白宫工作人员称为“影子幕僚长”。
福克斯新闻有何魅力,让特朗普对它简直是“不离不弃”呢?这篇文章讲述了特朗普和福克斯新闻内部诸多人员的互动。我觉得比较有趣的,是关于他和福克斯新闻老板默多克的这一段。
相信没人不知道默多克这位传媒大亨吧?鼎鼎大名的《华尔街日报》和《泰晤士报》都在他手中。不过,默多克起家全靠故作惊人之语的低俗小报,比如《太阳报》和《世界新闻报》。
1994年,默多克邀请时任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C.C)主席的Reed Hundt到家中晚餐。默多克告诉Hundt,他计划在美国开设一个电视新闻频道,目标观众和他的低俗小报读者是同一群体。
1996年,默多克雇用曾在尼克松总统等多位美国政客的竞选团队中担任媒体顾问的Roger Ailes,创建了福克斯新闻。Ailes深谙观众心理,尤其善于用挑起争端和攻击来吸引注意力。在他领导下,仅6年时间,福克斯新闻就取代CNN,成为全美收视率最高的有线新闻频道。
2011年,Ailes邀请特朗普来福克斯新闻早间节目“Fox & Friends(福克斯和朋友)”做嘉宾。关于奥巴马是否出生在美国的争议,就是特朗普在这个节目中提出的。虽然特朗普完全是捕风捉影,但这一话题极受福克斯新闻的观众欢迎。
当然了,当时默多克并没预料到,特朗普有一天将成为总统。虽然两人早在1976年便结识了,但默多克私下里表示,他并不喜欢特朗普。他把特朗普形容为“房产贩子和赌场操盘手”。
但谁都没法否认,默多克和特朗普有很多共同点:他们都继承了家族事业,并将之发扬光大;他们都被比他们更有钱,更接近权力中心的人瞧不起。他们都运用大众对精英阶层的嫉恨来为自己谋利;政治对他们来说,无关任何理念,只有对自身利益的好坏。
当特朗普刚宣布参选美国总统时,默多克并不支持。他在推特上说,特朗普将会“让他的朋友和整个国家难为情”。当福克斯新闻举办第一次共和党候选人电视辩论时,默多克还特别提醒Ailes,让他确保辩论主持人给予特朗普“有力攻击”。
作为从澳大利亚来美的移民,默多克尤其厌恶特朗普煽动的恐惧移民情绪。2015年,当特朗普声称墨西哥移民都是罪犯时,默多克回应说,包括墨西哥移民在内,所有美国移民群体的犯罪率都比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低。
但是,随着特朗普民意支持率越来越高(而且支持者正好是福克斯新闻的目标观众群),默多克及福克斯新闻对特朗普也越来越热情。尤其是在2016年Ailes离开福克斯新闻,Bill Shine接任主导权之后。
Shine是特朗普的公开支持者。Ailes还算看重新闻平衡性,会尽量给特朗普的对立面一些版面。Shine则干脆把新闻准则抛之脑后。他领导下的福克斯新闻完全站在特朗普一边。
有个故事可以说明福克斯新闻对特朗普的偏向。特朗普和色情明星Stormy Daniels曾有过性交易,这事儿在他当上总统一年后被爆出来,引发了后续一系列调查。
实际上,在2016年总统大选前,福克斯新闻的一位记者就拿到了有关这件事的情报。但她的选题屡屡被编辑否决。一位高管告诉她:“干的不错,但默多克想让特朗普赢,所以(报道这件事)就算了吧。”
特朗普当选后,福克斯新闻更俨然成了以特朗普为核心的媒体。福克斯新闻主持人常常改变自己的观点,以迎合特朗普的说法。有新闻行业人士评论说,福克斯新闻是他见过的最接近“国家电视台”的宣传机构。
默多克与特朗普的关系也进入了新境界。据说两人热切到了每天通电话的程度。新闻评论员Ann Coulter说了这么一件事。有一次,她向特朗普抱怨说,福克斯新闻很久没请她上电视了。特朗普当即表示会帮她跟默多克说一说。12个小时后,Coulter就接到了福克斯新闻的邀请。
默多克和特朗普女婿Jared Kushner的关系更为密切。两人同样每天通话联系,有人将Kushner形容为默多克的“干儿子”。
默多克这么精明的生意人,当然不会花大力气做无利可图的事。与特朗普交好给默多克带来的好处多多。
比如说在2018年6月,仅用了6个月审核时间(很多大企业收购并购的交易审核需要一年以上),特朗普政府就批准了21世纪福克斯将其大部分娱乐资产卖给迪士尼的交易。
从这次交易中,默多克家族可以获利20亿美元,并成为新成立的联合公司的大股东。两家联合公司的票房收入将占据全美电影票房收入的一半,但美国司法部表示,这次交易不会构成垄断威胁。
而在2018年7月,美国联邦通信委员却以垄断为由,阻止了福克斯新闻的主要竞争对手,Sinclair传播集团和Tribune传媒公司的合并。假如这两家合并成功,Sinclair的规模会让它有望成为下一个福克斯新闻。
现在,特朗普的白宫与福克斯新闻之间的交集越来越深。比如说,前面提到过的福克斯新闻管理人Bill Shine被特朗普任命为白宫公共关系总监和办公厅副主任。而Shine的前任,原白宫公共关系总监Hope Hicks,则进入21世纪福克斯公司担任高级公共关系高管。
对特朗普和默多克的关系,前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主席Hundt有段话说得挺好。他说,默多克并没有创造特朗普,但他创造了(让特朗普这样的人受欢迎)的观众群。默多克以迎合群众的愤怒和阴谋论为目的创建了福克斯新闻,就让特朗普这样的人有了存在和生发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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