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29日星期四

Apr.2 2018 在虚拟现实中体验一次灵魂离体

As Real as It Gets by Joshua Rothman

Thomas Metzinger在19岁时第一次灵魂离体。睡梦中,他突然惊醒,觉得背上有点痒,想瘙痒可手臂怎么也动不了。他努力移动手臂,却发现自己浮了起来,看着睡在床上的另一个自己。在那之后,Metzinger又有了好几次这样的经历。作为一名哲学学生,他试着从哲学和心理学上找出答案。

1983年,心理学家Philip Johnson-Laird在他的《心理模型(Mental Model)》一书中写道,人们感知外界不是通过逻辑思考,而是在脑中构建一个关于外部世界的心理模型。所以,Metzinger的灵魂离体经验可以认为是他的大脑带着他在自己的心理模型中漫游。

瑞士神经学家Olaf Blanke的实验也证实灵魂离体的感觉和大脑有关。当他用电流刺激受试者大脑的某个部位时,受试者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俯看自己的身体。

由此,Metzinger得出结论:我们不仅将外部世界建构为模型,我们将自己的身体和精神也建构成模型。这些自我模型并不总是反应现实,它们有时会出错,灵魂离体的感觉就是这样产生的。

30多年过去了,现在Metzinger已经是一位出版了好几本书的哲学家。他正和其它科学家一起,研究能否用虚拟现实改变人们构筑的自我模型。他们给这项研究取名叫“虚拟附身(Virtual Embodiment)”。
Thomas Metzinger

简单来说,虚拟附身的过程就是你戴上VR设备和动作捕捉装置。在VR里,你能看到一个虚拟的人,这个人可能是你自己,也可能完全是另一个人。你会被要求慢慢做一些动作,VR设备中的虚拟人也会和你同时做同样的动作。一段时间后,大脑被欺骗,你会感觉这个虚拟人就是你自己,也就是说,你“附身”到了他/她/它身上。虚拟人在虚拟现实中的遭遇也会让真实的你感受至深。

作者尝试了好几种虚拟附身的体验。一次他附身成了实验室门口的机器人。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当虚拟机器人伸出手去碰一件衣服时,他自己的指尖也真的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

另一次体验更加奇特,他在虚拟的“自己”和“弗洛伊德”中切换,自己和自己来了一场近20分钟的心理咨询对话,并发现附身的“弗洛伊德”说出了一些自己从未想过的东西。

虚拟附身有实际应用上的意义,它可以帮助人们更真切地体验到别人的感受。例如一个实验发现,让有家暴倾向的人附身到虚拟受害者身上后,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对受害者的同理心增强了。
巴塞罗纳大学的虚拟附身实验,试验者能看到虚拟的自己和小女孩对话

不过,文中更多讨论了它在哲学上的影响。虚拟附身似乎说明,我们的大脑不但不能真实完全的反映出身边的世界,甚至也不能真实完全的反映我们的内心。

Metzinger举了个例子,想象你在全封闭的飞机驾驶舱内,没有窗户,只有大屏幕映现周围的风景。你驾驶着飞机,驾驶舱显示屏上是各种数据:燃油、距离、高度、风力。

这就像你的大脑给你提供知觉、感觉、情绪、记忆,但并没有一个飞行员或“你”坐在驾驶舱中,“你”就是驾驶舱中的各种工具,“你”对外界和自我的感觉就是这些工具所显示数据的总和。

“你”永远无从得知自己是在真实的飞机上,外面的风景和显示屏上的数据都是真的,或者这只是训练飞行员的模拟舱,所有一切都是模拟出来的。

当然,这不是说我们都跟黑客帝国似的,头戴仪器睡在床上,眼前的一切都是计算机模拟出来的。但确实需要问问自己,我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到底能否完全反映这个世界,反映我自己呢?

2018年3月26日星期一

Mar.19 2018 一个粉色的梦

是的,这篇文章是上一周《The New Yorker》里的,关于室内装饰设计师India Mahdavi。当时觉得文章内容比较散,就没写。不过我因此关注了Mahdavi的Instagram,蛮喜欢她的设计,所以想想还是得记一笔,哪怕放几张好看的照片也好。
Dreamland
Mahdavi在1962年生于伊朗。她两岁的时候,父亲拿到了哈佛大学奖学金,全家搬到了美国。6岁时,一家人又途径德国,最终定居于法国南部。

在生命最初的七年时间里走过四个国家,Mahdavi学到的第一件事是:除了语言,还有很多种方式可以用来表达自己。这段经历给她留下的另一个烙印是,她为自己建造了一片幻想天地,一个小孩子的“dreamland”。那里鲜花绿草,糖果遍地,不管外界如何变化,这块被她称作“Palapi-msosak”的地方永远都在。
India Mahdavi

在法国获得建筑学学位后,Mahdavi前往纽约学习工业设计、家具设计和图像设计。她为法国著名室内设计师Christian Liaigre工作了七年,之后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Mahdavi设计的最大特点是对色彩的运用。在这个追求“酷”和极简主义的世界里,她的设计柔和多彩,线条圆润,看不到一点棱角,像个让人不忍心惊醒的梦。因此,越来越多的时尚品牌、酒店和餐馆来找她合作。

2014年,她为伦敦餐馆Sketch设计了一片粉色的新内饰,Sketch随之成为全伦敦在Instagram 上出镜率最高的餐厅。Mahdavi很喜欢粉色,她说现代人花了太多时间面对冷冰冰的电脑界面,粉色是对双眼最温柔的呵护。
the Gallery restaurant at Sketch, London
Le Cloître,Arles
我自己比较喜欢日式/北欧风格,觉得最舒服的室内设计就是明亮通透,有大片原木色和大量绿植,色彩只通过少量的装饰品和绘画来呈现。不过说实话,这种风格不难把握,就算最后效果不出彩,看上去也是干净朴素的。但要像Mahdavi这样大面积运用色彩,尤其是那些情绪饱满的色彩,就实在太难。一个不小心就会从时尚chic变成乡土妖艳。
Germain Paradisio, Paris
Villa des Alyscamps,Arles
所以看她的Instagram,还真喜欢。在生活中,我大概不会把自己的房子装修成那样,但这些粉色的墙和沙发本就是为了造一个超越现实生活的梦。在这样的房间里歪一会儿,幻想自己是公主、精灵、花仙子,生活随心所欲,全宇宙都爱我,也不算太过分吧。
Ladurée Beverly Drive,Los Angeles
Mahdavi最新的一条Ins,她的代表性粉色

2018年3月24日星期六

Mar.26 2018 划一只政治独木舟

California V. Trump

蓝色海洋边的加州,政治立场同样是一片深蓝。“加利福尼亚共和国”应该是Trump政府最大的反对者了吧,所以这篇关于加州州长Jerry Brown的文章很是出乎我的意料。一路向左的加州,有一个走中间路线的主持者。

Jerry Brown今年79岁,出生于政治世家。他的父亲Pat Brown1959年到1967年期间担任加州州长。Jerry1975年到1983年做了两任加州州长,之后又担任了Okaland市长、加州总检察长等职。2011年,他再次当选州长,今年是他在任最后一年。

或许因为是世界第六大经济实体,加州的声音总是被媒体的话筒放大。所以在我印象中,加州绝对是民主党的大本营、政治正确的实践先锋、Trump政权的心头刺。不过据本文描述,Jerry Brown的态度是,要在尽力与联邦政府合作的前提下履行职责。

Jerry在政治上有自己的“独木舟理论”:只有一左一右的划桨,独木舟才能直行。虽然是坚定的民主党,但他奉行多方协作共赢的原则,从不偏向某一方。

加州最近通过的碳交易法规正好可以体现Jerry的“独木舟理论”。加州是美国最早施行碳交易政策的州。也就是说,企业要将碳排放控制在某一范围内,超出的范围需要购买碳排放额度。这项政策在2020年到期,即将卸任的Jerry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任内通过新的立法,将它的期限延长。

碳交易虽有利环保,但损害企业利益,遭致众多业界人士的反对。虽然Jerry说,自己从小就坚持两件事,一件是环保,一件是反对核武器。但在这次立法过程中,他更多地寻求企业界人士的意见,最终成功将碳交易政策延长到了2030年。

在立法签字仪式上,Jerry给了在场的业界代表极大肯定。他说,虽然有人鄙视这些“干扰环保”的人,但是“lets face it, this is California. Our industry, our wealth ,our whole well-being, is the product of all these different individuals and companies.

“独木舟理论”和我自己对政治的理解是一致的。政治本来就是调和不同利益团体的过程。但现在的美国,愿意划独木舟的政客越来越少。为了争取特定人群的选票,大部分人都像是开着一辆没有方向盘的车,向不知去往哪儿的路上一路狂奔。

现实就是这样,走中间路线往往两头不讨好,只有极端才能获得忠诚选票,比如Trump。我一直觉得好的政治家必须是好的谈判家,但Trump显然没有这样的品质。


不过,Trump 有一点倒是做得不错。以前上Negotiation课,老师说谈判伊始就要狮子大开口,才能给后来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Trump在开高价这点上绝对合格,可惜开价只是开始,讨价还价的过程才是谈判成功的关键。现在的政治人士,还有多少人愿意耐心地一左一右划独木舟呢?

2018年3月22日星期四

Mar.25 2018 吴亦凡在美发展的幕后推手是...

Hip Hops New Frontier

其实我就是标题党来着,因为本文主要讲的是在美国传播亚洲流行文化的传媒公司88rising。不过鉴于作者也用吴亦凡开头,毕竟明星比较吸引眼球,所以应该还好吧… 

在亚洲算得上超级明星的吴亦凡,在美国还默默无闻。去年2月,他赴多伦多参加NBA全明星赛,认识了Sean MiyashiroMiyashiro正好刚成立自己的88rising公司,希望成为“Vice for Asian culture”(Vice是美国媒体公司,拥有视频网站vice.com, 及自己的电影和唱片公司)。

吴亦凡想进入美国音乐界,Miyashiro希望发掘亚洲流行文化这块在美国还没人瞄准的娱乐市场,两人一拍即合。Miyashiro将吴亦凡介绍给休斯顿rap歌手Travis Scott,在去年10月发表了共同的单曲“Deserve”,一度占据了ITunes榜单第一名的位置。

仅成立两年,88rising这家公司似乎就已成为融合亚洲流行文化和美国流行文化的权威。它懂得怎么把吴亦凡这样的亚洲明星介绍给美国人,也给了希望开发亚洲市场的美国娱乐界以启发。

88rising的老板Sean Miyashiro今年36岁。他生长在加州圣何塞,父亲来自日本,是一名机械工程师,做家庭主妇的母亲则是韩国人。和大部分亚裔孩子比起来,Miyashiro就是个异类。在人们的固有印象中,亚裔,尤其是东亚血统的小孩都是好好读书,长大做工程师或医生的乖孩子,Miyashiro却对读书不感兴趣。虽然进入了圣何塞州立大学,他几乎不去上课,混在校园中跟着学生乐队干这干那,之后开始在湾区接各种市场推广相关的活儿。

最终,他为短视频社交分享网站Vine下面的电子音乐网站Thump做推广,搞定了不少赞助,也由此结识很多音乐圈中人。2015年,Miyashiro离开Vine准备自己创业,他的想法是把亚洲的流行文化介绍到美国来。

圈中一位朋友协助他联系上了天使投资人Allen DeBevoiseDeBoise90年代起开始在互联网媒体行业工作,2014年创办了自己的投资公司Third Wave,已投了70多家娱乐及新媒体公司。Debevoise认为亚裔市场正是一片蓝海,在电话中和Miyashiro聊了20分钟就决定投资。

有了资本以后,88rising开始正式运作,第一个动作是建起了自己的YouTube频道。也正是通过YoutubeMiyashiro发掘了16岁的印尼少年Brian ImanuelRich Chigga,现在又改名为Rich Brian),曾经是日本搞笑艺人的Joji等人。现在,88rising旗下已签约了不少亚裔hip-hop歌手,运作资源也越来越丰富。今年2月,Imanuel发行了专辑Amen,这是第一张登上iTunes hip-hop类榜单第一名的亚洲歌手专辑。

我对hip-hop并不了解,文中提到的歌手除了吴亦凡有所耳闻,其它都不认识。不过对Miyashiro和他的88rising公司倒挺赞赏。前段时间去看《黑豹》,感觉就是一般的商业大片,但几乎全黑人出演的阵容能吸收这么多票房确实厉害。如果换一部全亚裔的呢?大概根本没这可能,好莱坞估计都凑不齐那么多亚裔演员。

亚裔在美国一直是乖乖的、安静的边缘人群。黑人、墨西哥人相关议题在媒体上屡屡出现,和亚裔有关的话题却寥寥无几。虽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黑人和墨西哥人数量庞大,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也是事实。一方面他们积极参与政治,有点事儿就闹腾,另一方面娱乐、体育这类吸引大众眼球的行业中也充斥着这两类族群。亚裔出了很多科学家、工程师,但大众并不认识。而娱乐体育明星往往一句话就能扭转舆论方向。


其实亚洲文化对不少美国人来说也颇具吸引力,美国小孩在Facebook上写爱好是日本anime很常见。要在娱乐体育界出头是很难,但参与的人多了总有人会出头,只要有一个人成功,就能带动更多人。可惜,大部分亚裔,尤其是东亚的家庭还是一心希望孩子好好读书,上常青藤,做专业人士,如果搞体育或音乐也是给申请学校加分用的。真希望多一些亚裔体育娱乐明星,让一般人更关注亚裔这个族群,改变对亚裔的刻板印象。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88rising还是可以让人期待一下的。

2018年3月17日星期六

Mar. 18 2018 美国人气网站Reddit的网络净化

Antisocial Media

言论自由的定义是什么?是任何人可以说任何话,还是给每个人平等发表意见的权利?如果对言论设限,应该由谁设定标准,依据什么设定?

在十八、十九世纪,咖啡馆是人们交流的公共领域,但咖啡馆空间有限,话语和思想的传播也只能局限于一定范围内。而现在,网络成了最大的公共空间,一句话通过网络可以在瞬间传播到成千上万个地方。网上盛开着美好的事物,但仇恨、歧视和扭曲同样也找到了生长的土壤。

Internet trolls已成为了网络最大的问题。维基百科将troll的行为定义为在网上散布情绪化、煽动性的言论挑动观者情绪,或干扰正常讨论。如果用中文来翻译internet trolls,大概就是“网络喷子”吧。没有人在上网的时候能够完全不受trolls的干扰,他们很难对付,不回应就会任由那些扭曲的言论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可回应同样也是参与了滚雪球的过程。

这篇文章讲的是作者访问了美国网站Reddit的办公室,来看看他们怎么面对网上层出不穷的trolls,怎么定义网络时代的言论自由。

Reddit是继GoogleYoutubeFacebook之后美国流量第四大的网站。如果找一个相近的中国网站作比较,我觉得它有点类似天涯和百度贴吧的结合。Reddit界面简陋,分设了成千上万个主题讨论区(subreddit)。任何人只要取个网名就可登陆,订阅感兴趣的讨论区,发起话题,参与讨论。

我也曾上过几次Reddit,主要是去看鬼故事的。那时候我把它的Ghost版当作天涯的莲蓬鬼话,无聊时就去看上面神神鬼鬼的都市传说,然后带着被吓到的满足离开。

Reddit上有很多类似的讨论区,再小众的兴趣爱好也能找到。如果没有,你大可自己建一个,然后静静等待同好。不过,有些小众的爱好并不像鬼故事那么人畜无害。比如文中提到的讨论区r/FatPeopleHate, r/KillAllJews, r/Physical_Removal (r/subreddit的前置语)。

在这些讨论区中,暴力言论随处可见。比如r/Physical_Removal的主题是认为自由主义者应该遭受“helicopter ride”。helicopter ride一语来自1974年到1990年担任智利总统的皮诺切特,他将异见人士逮捕后酷刑致死,然后用直升机运到渺无人迹的地方抛尸。

现任CEO Steve Huffman 2005年建立了Reddit,当时Facebook注册需要提供真实姓名和学校email地址,Reddit却什么都不需要。最开始的使用者是一小撮对电脑程序和动漫感兴趣的人,但随着用户迅速增多,阴暗面也不断扩大。2011年,Reddit上的暴力言论引起了著名CNN主持人Anderson Cooper的关注,时任CEOYiShan Wong回应说,Reddit的目标是成为全球性的自由讨论平台,不能因为某些言论令人讨厌就强制审查。

但是,网络暴力不断升级,谣言和威胁也不再止步于网络,开始影响到现实世界。在听闻网上谣传希拉里利用披萨店走私儿童后,真的有人持枪冲进了华盛顿的那家小披萨店;白人至上主义者也通过网络聚集联合,去年411日在弗吉尼亚大学(恰好是Huffman的母校)进行了大规模游行。对甚嚣尘上的internet trolls,人们开始反思,让trolls说话就是言论自由吗?他们传播的谣言与暴力往往遮盖了真相,吓走了那些真正有话要说的人。给予他们自由的代价是剥夺了另一些人说话的权利。


Reddit开始完善删除不当言论的标准。最开始的标准只有四个单词:“encouraging or inciting violence”,现在则变成了36个:“ do not post content that encourages, glories, incites, or calls for violence or physical harm against an individual or a group of people; likewise, do not post content that glorifies or encourages the abuse of animals.

去年10月的一天,几十位Reddit员工聚集在一起开始大量删除工作。在删除有不当言论的讨论区、话题和用户的过程中,他们也在不停探讨。到底哪些可以被删掉,哪些有待观察?即使运用上述36个单词的标准,也很难得到毫无疑义的答案。每个进行审查的人,每个有审查权力的社交媒体都有自己的立场、背景和偏见。删除某个话题到底是维护了言论自由,还是伤害了言论自由?没有人能给出完美答案。

不过,我非常喜欢文章的结尾。去年愚人节Reddit发起了大型活动r/Place,他们创建了一个1000*1000像素格的空白网络画布,任何人都可以给任一格像素涂色,但涂完一格后必须要等好几分钟才能再涂一格。因此如果要涂出任何有意义的图像,必须依靠团体合作。消息发出后,Reddit网友立刻建立了大量讨论区,召集感兴趣的人一起涂出图案。

rPlace持续72小时,一旦上线就实时直播,无法中途干预。Reddit员工最担心的就是会涂出纳粹标志这样的图案,有人甚至前一晚夜不能寐。在涂色过程中,确实有纳粹标志和仇恨言论出现,但很快就被别的图案抹掉代替。大约有100万人参与了这次活动,最后的成图上我看到了各国国旗、蒙娜丽莎、好多认识和不认识的动漫人物、名人头像、大学和球队标志、梵高的星空、乐高、任天堂、特斯拉、一大堆国旗心和彩虹之路。


其实去年4月我已经看过这幅图了,这次在文中看到依然十分感动。网上那些暴力阴暗的话语就像海里的漩涡,人会不由自主被其吸引,以至于满眼只看到骚乱。但举目望去,大海依然是平静、深沉、美丽的。在一个所有人都能自由表达的平台,就像这幅图,最终还是那些美好的事物占据上风。

2018年3月14日星期三

时间的碎片

刚看完了扬之水的《奢华之色》三卷本,很是喜欢。想要写点什么,却又无从下笔。《奢华之色》是对宋元明时代金银首饰及金银器的鉴赏研究。这些曾为某个古代仕女所钟爱的小物即使在照片上看来也流光溢彩,文字的描述和赞美反嫌累赘。所以只翻拍了几张首饰图,能够在日常生活之余看到一点超越日常的美,也就足够了。(翻拍效果差,强烈建议去看书上原图或博物馆真品。)


我很喜欢《奢华之色》这类书。读历史相关书籍,英雄人物风云际会的故事总是看过就扔在一旁,反倒是书中人琐碎的生活细节时时浮现于脑中。在早已远去的时代里,人们吃什么,穿什么,早上起床用什么刷牙洗脸,出门坐轿子还是骑马,虽然跟我毫无关系,但如果缺失了这些细节,那些人的存在感仿佛也模糊起来。

有一本《近世日本的日常生活》,其中讲到日本人在德川时代以前都不盖被子——根本就没有被子这一说,晚上睡觉就把衣服搭在身上。不知为什么,这一段我记得特别清楚。记住它有什么用呢?知道日本人过去没有被子不仅对工作学习没有任何帮助,就算跟朋友闲聊恐怕也算不上有趣的谈资。但我还是很喜欢,知道了这个再去看《源氏物语》,光源氏夜访贵女的画面好像也更鲜活了一些。


了解这些既不能明志,也不会对现世生活有任何启发。唯一能得到的大概是所谓历史的质感。史书中浩浩荡荡的叙事硬生生将英雄帝王、才子美人们裱成了一幅美而单薄的画,知道他们会逛夜市喝甘草冰雪凉水吃夏月麻腐鸡皮(来自《东京梦华录》,又是不知为什么就记得特别清楚的细节)让画中人活了过来,让他们在时间的长河里多了一点存在感。或许时间本身并不单独存在,所有人的生老病死构成了时间。在那些逝去的物上,保存了一点时间的碎片。

2018年3月10日星期六

Mar.12 2018 割裂的生活

The Spreading Vine

先吐个槽,《纽约客》关于中国的报道一向都是我爱看的,从旁人的眼里看中国,总能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但我觉得目前执笔中国报道的樊嘉扬功力远远比不上何伟和欧逸文这两位前辈。作为七、八岁才去美国的中国人,按理说她应该对中国有更深了解。可看了好几篇她的文章,感觉总是流于表面化,看上去采访了很多人很多,素材不少,但所有的描写都是浮光掠影,得出的结论也只是些stereotype。看她的文章不由得会想到我自己以前的工作套路:先大致了解一下要写的事件,再确定几个主题,最后照着主题去找采访对象,收集到了足够资料就开写。这样的工作方式不能说是有问题,但最后的成果总是缺少了何伟文章中的纯粹、深刻和灵光一现。

好了,吐槽到此为止,就这篇报道本身而言,内容还是挺有趣的。主题是从宁夏发展葡萄酒业切入,描述了这片土地上形形色色受其影响的人,通读下来感觉可以分为以下三类。

第一类是“精英直接受益者”,主要是当地官员、投资者和运营葡萄酒庄的人。宁夏可能是中国最没有存在感的省份之一,但随着国内葡萄酒热的兴起,它开始进入世人眼帘。这里贫瘠的土地和干燥的天气造就了葡萄生长的绝佳环境。当地官员大力开发葡萄酒业,目前已有100多间酒庄驻足于此,酿造的葡萄酒在国际上屡屡获奖。在这里投资和经营酒庄的人大多有在法国等葡萄酒大国留学和工作的经历,对未来的发展信心满满;

第二类是“底层间接受益者”,当然这是我的解读,因为他们并没认为自己得到了任何利益。这类人包括接送游客去葡萄酒庄的司机,采摘葡萄的农妇等等。虽然葡萄酒业的发展间接为他们提供了工作,可是他们与制酒、卖酒、买酒的人宛如生活在两个世界:拿着一份勉强维持生活的收入(摘葡萄一天10美元),不懂葡萄酒好喝在哪里,不懂一瓶酒为什么会那么贵,更看不懂那些开着高档轿车出入酒庄、衣冠楚楚、说着法语、用水晶杯品酒的人;

第三类是“底层间接受害者”,也就是那些因城镇化改造被强制迁离故土的人。中国计划在2020年前将一亿人从农村转移到乡镇,宁夏也在进行这一过程。居住在偏远山区的农民们被迁到城市近郊,获得一定补偿,住进了新房。有人满意,但也有人无奈。补偿地块只有原耕地面积的5%10%,每年给一家人的经济补助在100美元左右。他们无法自己耕作,地大多都租给了酒庄种植葡萄。这些人没有种地之外的其它技能,在新的环境中找不到工作,有的人甚至还要因城市扩展而再次被迁离。

这三类人在文中交替出现,作者有意通过葡萄酒将他们联系到一起,但看下来依然觉得他们的生活是割裂的,像是住在三个平行世界。第一类人和第二类人或许打过交道,但彼此并不理解对方的存在,他们和第三类人更加没有任何交集。

“割裂”大概也是目前的中国之形容——比起家中的钟点工和乡下的亲戚,在上海工作的白领也许和远在大洋彼岸的纽约人更有共同语言。即使是那些主动走到内陆、走到乡下的人,就像本文中葡萄酒庄的经营者们,他们又对那里和那里的人真正有几分了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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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thy

The Talk of Town栏目里的一篇短文。Talk of Town除了第一篇一定是政治评论外,其它大多都是简短有趣的小散文。

这篇是写小说家Jay McInerney接了份新工作,为Wonton Foods公司生产的fortune cookie(幸运签语饼)写签语。美国中餐馆饭后一定会送签语饼,看看自己抽到什么签也是一件乐事。Wonton Foods每天生产500万个饼,但能用的签语只有12000条。

本来既然叫fortune cookie就应该tell fortune,但现在预测性的签语几乎都不能用。因为曾有人抽到一条签语,写的是“Romance is in the air on your next trip”,刚好他马上要出差,他妻子一气之下把Wonton Foods告上法庭。有许多人会为了这样那样的预言向Wonton Foods投诉,所以无害的心灵鸡汤成了现在签语的主流。


记录这篇是因为(1)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写个签语要花这么大功夫;(2)每次吃签语饼我都很认真的希望抽到个好签,结果打开来看总是无聊的废话,原来根本就没有预言类的签语,那么以后可以不期待了。

2018年3月7日星期三

Mar.05 2018 毒枭身后事

The After Life of Pablo Escobar

之前瞄了几眼Netflix出品的《毒枭》,好喜欢片头曲,听起来感觉像嘴里含了一块松露巧克力,又甜又苦又软,心都要化了。这篇文章讲的就是《毒枭》主人公Pablo Escobar,他的影响至今依然笼罩哥伦比亚。

Escobar的故事并不是此文重点,想来是因为读者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他是上世纪7、80年代哥伦比亚的传奇大毒枭,一度控制了美国80%的可卡因进口市场,绑架杀人手段高明残忍。但另一方面他用巨款扶助贫民,修建居民社区和体育场,因此也有许多人将他视为Robin Hood式的人物。Escobar的名言“Plata o Plomo”,翻译成英文就是“silver or lead”——你要不从我这得到钱,要不得到一颗子弹。

Escobar1993年被警方击毙(也有说是自杀),但直到20多年后的今天还有许多哥伦比亚人依靠他这块招牌维生,甚至在纪念着他。他的故事被拍成多部电影、电视剧、纪录片,《毒枭》只是其中较新的一部。本文作者走访哥伦比亚,和他的亲属、朋友聊了聊Escobar给他们留下了什么。

Escobar的哥哥Robert 现在靠带领旅游者参观他家过去的一幢安全屋维生。一面布满子弹孔的墙,一个能放下200万美元的隐藏保险柜,都让游人啧啧称奇。Robert 还开了家公司, 经营家族姓名授权生意。Escobar的高级手下Popeye服刑23年后出狱,目前在Youtube上开了自己的频道,大谈过往生活,吸引了60万粉丝并以此为豪。

Escobar在90年代初自愿被关押的监狱现已改作了养老院,曾收到他给穷人大量捐助的Elkin神父在这儿工作。回忆起Escobar,神父说:“he did many, many, many bad things here, but he also did wonderful things.”他甚至感觉Escobar的灵魂至今仍不时造访这里。Escobar的好友兼私人摄影师Edgar Jimenez则认为Escobar和政府的暴力对抗来源于被社会遗弃感:“Everyone had profited from him, and later they had betrayed him.”

Escobar的妻子儿女都先后逃出了哥伦比亚,但妹妹Luz Maria依然住在这里。她时不时在他墓前组织活动,希望获得受害者的谅解。他的儿子Juan Plabo现在是一名定居阿根廷的建筑师。他在业余时间写书拍纪录片,寻访受害者代替父亲道歉。Escobar给亲人的生活带来苦痛,却也让他们依然怀念。

成者王侯败者寇,寇做大了也会拥有王侯般的传奇。人天生总是被复杂的人性所吸引,何况,做到他那个地位所需要的领袖魅力和领导力,要求大概比在正常社会中做“王侯”更高。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是,80年代的哥伦比亚,是一个阶层完全固化且腐败的社会。就好像文中接受采访的哥伦比亚安第斯大学的教授Omar Rincon说的,《毒枭》将D.E.A探员(Drug Enforcement Administration)塑造成英雄,但对哥伦比亚人来说,他们才是恶棍。

Escobar代表了一种固化阶层中向上流动的可能性,一种和统治者对抗的浪漫情怀。即使在今天,世界上大部分人也依然在追寻着这种可能性和这种情怀。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即使明知道他坏、残忍、冷酷无情,我们还是忍不住去看他的故事吧。

Mar.05 2018 美国拥枪法案背后的女人

本期的几篇主要文章都是在讲“人”,包括前两天先写了一篇的Donald Glover。关于人的故事,总是很有意思的,也都想记下来以后再看。随便记录一下基本概要就超过了1000字,所以只好一一分开来写。

The Arms Dealer

前段时间佛罗里达刚发生校园枪击案,直到现在每晚CNN新闻里关于控枪的话题依然占据最大篇幅。这篇文章讲的就是美国拥枪法案背后的女人Marion Hammer,美国步枪协会NRA在佛罗里达州最有力的游说者,可能也是近40年来美国最有名的拥枪游说者。

Marion生于1939年,5岁的时候父亲在二战中去世,母亲便把她送到了祖父在南卡州的农场里。六岁时,她就学会射击了,放学后的娱乐活动是去打猎。上大学一年后,Marion选择了退学结婚。她的丈夫是一名建筑工程师,两人生了三个女儿。70年代,Marion全家来到佛罗里达定居。

本来,她的生活应该像大多数美国家庭主妇一样平静,但在1968年,美国通过了控枪法案,这引起了她的强烈不满。从小就和枪一起长大的她认为控枪法案其实是政府悄悄夺取本属于人民的权利。当年,她成为了NRA的终身会员。

1974年,NRA在佛罗里达的分会开展了反对该州提出的黑火药禁令,Marion积极参与活动,最终赢得胜利。从此,她开始投身于NRA的事业。虽然之前并没有政治经验,但Marion的朋友形容她是个天生的政治家,懂得怎样运用自己的力量影响别人,怎样获得权力。1982年,她进入了NRA的董事会,在1995年到1998年成为NRA的首任女性主席。

佛罗里达本就是美国保守派集中,拥枪者众多的一个州,NRA在这儿的群众基础十分广泛,美国的许多拥枪法案都发源于这里。Marion通过email与佛州的30万会员联系,据统计,她email的影响力可达2、300万人之众。由于背靠众多选票,Marion几乎取得了“控制”议员的地位,许多拥枪法案都是由她草拟撰写,再让议员在议会上提出。议员的投票也要参考她的意见,她甚至可以终结某个议员的政治生命。

80年代,她草拟了一条允许个人在缴纳一定费用和参加基本培训后就可以隐蔽带枪的法规,这条法规在佛罗里达州议会上通过,后来几乎被美国所有州采用。

2005年,她又提出了Stand Your Ground法案,允许人们在感到危险时采取致命袭击手段。现在,美国大约有20个州采用了该法案。在这之前,佛州的法律规定,如果感到生命威胁时一个人有其它选择,例如逃跑,那么是不能开枪的。这条法案则给了持枪者很大自由度,毕竟“感到危险”是主观陈述。法案通过后的10年内,持枪打死人最后被判无罪的案例数量上升了75%。

现年已87岁的Marion依然活跃在政坛上。目前美国要求控枪的声音越来越响,包括Trump也表示应该提高买枪的年龄限制。但是,有NRA这样一个有钱又有人的组织作用其中,真正落实控枪的措施恐怕并不容易。

不过,不论政治立场如何,对Marion本人我十分佩服。读这篇文章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还半中间停下来专门搜了她的照片,看上去也就是一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模样。就是这么个大学都没读完的家庭主妇,打入了男人主导的NRA,在政坛中大施拳脚,没有失败记录。不敢说当她是榜样,但知道在一片小情调小清新中还有这样的女人,也是一种安慰和鼓励。

Mar.5 2018 世界是个程序,算法轻易破解?

本期内容丰富,如果像以前一样写在一起估计会太长,所以分开来发。

Donald Glover Can’t Save You

Donald Glover是美剧《亚特兰大》的编剧、导演和主演。《亚特兰大》在2006年上映后一炮而红,是FX电视台有史以来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剧集,Glover也凭此剧获得了金球奖喜剧类最佳男主角、艾美奖喜剧类最佳男主角/导演。《亚特兰大》的第二季本周上映,本文作者访问了Glover,跟他聊了聊黑人在娱乐业的发展以及他想通过《亚特兰大》传递的情绪。

Glover的生活大概可以用“人生赢家”四个字来描述,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纽约大学毕业,毕业后开始为《我为喜剧狂》做编剧。多才多艺,除了混影视圈也混音乐圈,2015年获得了格莱美最佳说唱歌手提名,今年获得了格莱美最佳传统R&B歌手奖。对了,他还有个相恋多年的女友,为他生了个孩子,现在正怀着第二个。
Donald Glover
文中拉拉杂杂讲了很多,最吸引我的点是Glover说他认为现实世界是一个程序,自己的天分就是破解程序代码。他想要做什么事情总是能成功。他说许多自杀的人是因为看不透程序的算法,陷入死循环中无法自拔。

文中写了两个小故事以兹证明。一个是他10岁的时候想搞好体育课的成绩,一番思索之后发现增强篮球技术是最快的途径,于是回家连续练习了6个小时投篮,第二天就成为了篮球好手。另一个是他中学时想买任天堂游戏机又没钱,当时广播电台搞活动,一个星期内每天第19位打进热线电话的人可以免费得到一台游戏机。他每天听节目打电话弄清楚了最佳call-in时间,最终成功拿到了游戏机。

如果我想写一篇劝人努力奋斗的鸡汤文,这两个故事简直是最佳材料。可惜我并不想,反而总觉得哪里不对。

在我的感受中,现实世界确实是一个程序,但我们并非面对电脑破解它的程序员,而是属于这程序的一部分。虽然也能通过观察多少掌握一点其运行的规律,从而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但想破解这程序似乎是不可能。就好像《模拟人生》里被操纵的角色,永远也不能脱离设定自行其是——它们根本也不知道玩家给自己的设定是什么,或者世界上有“设定”这一说。

Glover很自信,说自己看清楚了现实世界的算法。但这个世界给他的设定已经让他成功的机会更多。尤其是近年来美国平权运动风涌如潮,像他这样出身中产受过教育的黑人在上大学和工作上都能得到更多机会和注意力。文中也写到他获得第一份工作,《我为喜剧狂》的编剧一职是因为NBC的Diversity项目提供了资金,让老板雇佣他相当于免费。

如果他生在贫困的黑人家庭,早早辍学打工,根本连上体育课和听广播的机会都没有,何来掌握算法赢得成功一说?就更不要说上名校进入好莱坞的圈子了。

虽然Glover肯定有才华又努力,但他说自己看穿了人生的算法未免有点太自信,也对他说的那些“走进死循坏”的人太不公平。这就好像许多富二代异口同声说自己的成功来源于努力,没有家庭的帮助一样。努力是努力的,家庭大概也没有直接帮助,但生于富裕家庭本身就已经站在了高起点上,不承认这点未免荒唐。

还有,我总觉得每一个人在一生中一定会碰到无能为力的时候,人生也并不能由自己完全主宰。听起来很悲观,但就因为知道这样,碰到再大的事也会想,shit,创造我的程序员又写这么多drama,反而莫名开心起来。如果一定认为自己看透人生走向可以操纵一切,应该会活得很累很累吧 。。。

Feb.26 2018 仅靠善意是无法生存的

本期封面以冬奥会为主题,标题是“slippery slopes”。冬奥会究竟是朝鲜半岛和平的契机,还是对朝鲜拥核妥协的开始,看来作者的感觉是后者。这算是最近几期封面图中最复杂的一张了。

Escaping ISIS
这篇讲述的是伊拉克的雅兹迪(Yazidi)教徒。雅兹迪教是中东地区一种非常古老的宗教,现在大约有60多万人口,大部分都住在伊拉克的辛贾尔(Sinjar)地区。雅兹迪教的标志是太阳,他们向太阳祈祷,相信转世轮回,被伊斯兰教视为异教徒,因此在历史上多次遭到种族侵略和清洗。

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时,许多美军的翻译人员都是雅兹迪族人。战争结束后,这些翻译人员拿到了美国颁发的特别签证,搬到美国开始新的生活,本文的主人公Pir,Elias和Ismael都是其中一员。

2014年,ISIS在伊拉克的势头正猛,入侵了辛贾尔地区,住在那里的许多雅兹迪人被迫逃往山中躲藏。Pir,Elias和Ismael觉得必须要做些什么来帮助逃亡中的亲友。他们通过网络联络上了住在北美地区的雅兹迪人,组织了将近100人前往华盛顿在白宫门口情愿。美国政府人权部门的官员接待了他们,并同意为在伊拉克的雅兹迪人提供援助。

援助计划是向躲藏在山里的人空投食物,并空袭前来袭击的ISIS,掩护这些人逃到安全地带的难民营。Pir他们发现,美军的伊拉克山区一带的地图非常不完整。为了让空中作战目标更精准,他们找了华盛顿郊区一家便宜的汽车旅馆住下来,每天通过电话与在山里的亲友保持联系,根据自己的记忆和亲友的描述完善地图,随时为美国方面更新当地的情况。最终,这些躲藏在山中的雅兹迪人安全逃脱了ISIS。

读到这里,本以为这是一个常见的励志故事,许多美国电影都是这样的:平凡的小人物在某一天用自己的力量创造了奇迹。可接下去,故事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在辛贾尔南方的Kocho和Hatamiya两个村庄也遭受到了ISIS袭击,Pir他们希望美军可以像之前一样对ISIS进行空袭,救出村里的人。但这次他们失望了。奥巴马政府一直避免对有平民居住的地区采取直接行动,因为帮助处于冲突中的村庄比帮助躲在山区里的人形势复杂得多,在空袭过程中难以分辨平民和军人,一旦失误美国政府在政治上将处于不利地位。

居住在这些村庄的人们眼看逃走无望,他们甚至通过电话要求美军直接空袭村庄,宁愿在空袭中丧生也不愿落在ISIS手中,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最终,ISIS攻占了村庄,美国方面可以从卫星图像中看到人们被处死和凌辱,但依然什么都不能做。

美国曾给了雅兹迪人很大的希望,也给了他们很大的失望。Pir,Elias和Ismael最终回归了日常生活。他们依然感谢美国曾经提供的帮助,不过也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现实。

Ismael告诉作者:“for a community to be able to defend itself, you should not rely on humanity,you should not rely on goodness. For a community to protect itself, it should have weapons, economic strength, media.”

确实,只依靠别人的善意在这个世界上是无法生存的。